[编者按]世界汉学大会已经在各方关注中落下帷幕，大批汉学家踏上归程，大批经典学术论文留在人大，留在北京，留在中国，留在每一个关注汉学的人们的心里。当我们回过头来，静静品味短短三天的世界汉学盛宴时，我们收获了哪些？

讲述——世界汉学大会2007

关于汉学，德国汉学家、德国第一个汉学教席拥有者奥托•弗兰克的定义最为宽泛，也得到了比较广泛的认同：汉学是一门研究中国人和中国文化的学科。此外，西方学界一些约定俗成的定义，则多以中国语言与历史的研究为汉学之界标。西方汉学经历了游记汉学（17世纪之前）、传教士汉学（始自17世纪）、学院汉学（始于19世纪初）、中国研究（始于二战之后）诸种阶段，而每一种早出的型态，其实也在后起的不同型态中延续着自己的身影。如果从耶稣会士利玛窦1582年入华算起，具有世界史意义的汉学亦有四百余年的历史。这一非学院化的传教士汉学传统，事实上成为欧洲汉学的主导流向，四百年来不绝如缕。如果从1814年法兰西学院设立第一个汉学教席算起，学院式、专业化的汉学也已经走过了将近二百年的历程。

当海外汉学在世界范围内营构中国图像、并以此影响到世界各国对中国文化观念的认识乃至国家政策的制订时，中国学界对海外汉学的关注也在日益增长。在中国人民大学举行的世界汉学大会以“文明对话与和谐世界”为主题，为海内外学者提供了一个对话交流的平台。

华丽谢幕

2007年3月27日下午，为期两天的世界汉学大会在中国人民大学逸夫会议中心隆重闭幕。许嘉璐副委员长在闭幕式上呼吁：“准确地分析中华传统的和现实的文化，帮助民族把对自身的认识提高到自觉的高度，同时全社会共同剔除传统文化中已经不适应当代社会的文化形态，这正是汉学最重要的任务。”“时代在呼唤汉学的振兴，人们渴望着汉学的普及，现在是我们汉学家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闭幕式最后，他对汉学大会表达了美好祝愿：“祝贺大会也是长寿的，把今天的会算作第一届，以后还会有第二届、第三届、第n届！”

许嘉璐副委员长指出，这次会议是在中国本土举行的规模最大、参与者最多、规格最高、收获最丰的汉学大会。他说：“正如在这次会议上许多学者所指出的中华文化的核心，在我的论著里，我把它称为文化的底层，核心之一是追求和谐。”

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在闭幕辞中这样总结，在两天的发言和讨论中，中外学者分别涉及了汉学家与汉学史的个案研究，详尽梳理了历代汉学所呈现的“中国形象”及其变迁，从不同角度阐释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论说了汉语作为文化载体的潜在能量，并初步探讨了“对话”可能给予汉学研究的新范式。同时，海外汉学家眼中的中国文学、艺术与文化，也引起了国内学人的热烈回应。

对话•和谐

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教授在开幕式中曾提到：“中国不再仅仅是知识学的对象和想像的他者，更是积极从事自我理解的价值主体。同时，任何一种文明都已经无法在单一的语境中自给自足。互为他者的基本格局，不仅使汉学研究、也将使整个世界进入文明对话的新范式。”

本次汉学大会的主题正是“文明对话与和谐世界”。纪宝成校长在开幕式上指出天下太平的基础在于推己及人的精神境界和内在的和谐：孔夫子所谓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在许多文明中都可以找到共通的表述。

相信人们不会忘记贯穿整个大会的主旨——为对话构建平台，为学术的交流、思想的交锋，知识的双向传输和融汇，为面对人类共同的文化话题，构建共同的语境。各个国家各种文明之间的交流越来越频繁，文明趋同，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趋同不会是某一种文明，各种文明，仍然应该保持它自己独特的个性，保持民族的灵魂。同时，通过多样文明的对话促进世界的和平、安宁，正在全世界人民之间成为强烈的共识。

一个和谐的世界，可以表征于同嗜、同听、同美；而一个和谐的世界之所以然，却又恰恰是在于存在差异和不同。

汉学“秋收”

本次世界汉学大会共收到论文100余篇，内容涉及之广，学术水平之高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这其中既包括了对汉字、历史学、哲学深入浅出的介绍，同时，国学与汉学的关系和美学的内容也大量涉及。

既有普林斯顿大学东亚系的周质平教授在自己的论文《汉语汉字的现代化与国际化》中介绍的汉语汉字现代化和国际化的过程，也有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杨煦生教授的论文《关于“国学”和“汉学”的几点反思》中提到的“互动的、平等的、文化对话式的汉学研究，只有这样的汉学研究才能与重新提上议事日程的国学研究互为表里、相得益彰”。

既有对于传教士汉学的精辟介绍，也有讲述海外汉学发展的经典论文。比如，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卓新平的论文《另一种形象――从世界汉学看传教士在沟通中西文化上的作用》中也同样出现此次汉学大会中多次提到的传教士汉学，这篇论文从宏观上梳理了传教士与汉学之渊源及其发展变迁的关系，以探究"中学西传"的线索，从文化传播与交流的积极意义上再现来华传教士的“另一种形象”。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赵晓阳的《美国学生海外传教运动与美国早期汉学的转型》讲述了美国学生志愿海外传教运动，这一运动为美国早期汉学向现代中国学的转型、改变由传教士、外交官组成的汉学队伍向由科学化、专业化的专职人士的转型提供了人员条件。

“热潮”袭来

在“世界汉学大会”新闻发布会上，中国国家汉语国际推广领导小组办公室（简称国家汉办）主任许琳表示，目前全球升温的“汉学热”已从过去单一的汉语领域扩展到经济等多个领域。
关于海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学习汉学知识这一现象，与会的国外汉学专家这样解释“动机有各种各样的，有些是看到一个光荣的未来，另外一些人可能是对道教或是对老庄或者《史记》《诗经》这样的东西感兴趣，他们的前景也是各种各样的，他们找到的工作也是多方面的，包括在我们国家的外交部，也包括在学院里面或者在外面”、“愿意学中文、汉文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但是这些人里面想成为，愿意成为汉学家的部分只有很少人，他们学中文的目的可能是他们以后愿意跟中国做生意，他们可能愿意搞中医，练气功等等，不过要教他们汉语的人都是汉学家。”

中国印象

“中午有一个人跟我谈一谈中国跟欧洲的区别在哪里？我说我们欧洲充满了破坏性，你们主张和谐。”这“和谐无聊”之说来自自称“魔鬼”的德国专家顾彬。不知见解是否过激，但他对中国当代文学的看法的确震动了一些中国同行。

“中国当代文学是二锅头，中国现代文学是五粮液……”、“在国外，中国当代文学连一点地位都没有”这话可谓一记重拳打到了许多中国人头上。顾彬还指出：在中国，好多中国作家是蜉蝣，他们是一种短暂的现象，很多很红的作家出名后不写作，去赚钱。

“自17世纪以来，中国在瑞典以及欧洲其他国家的形象，一直摇摆于理想化和妖魔化之间。”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汉学系主任罗多弼教授说。

德国图宾根大学费安德谈到中国时这样表示：“那种民族风情很独特，丽江的女孩子还会穿着当地的民族服装，很美。”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在西方完全感受不到的美，美得温柔而自然。

在“世界汉学大会2007”的主题论坛上，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教授马斯洛夫提出了“民间汉学”的看法，他提醒大家不要忽视。在中国学习少林武术的他说：“中国武术和中国传统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学习武术就是学习中国文化！”

褒奖也好，建议、批评也罢，也许斯洛伐克科学院教授高利克的话能作为中国形象发展的的一个总结：“与老一代的汉学家相比，今天的汉学家所呈现出的中国形象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原来使用的材料是印象主义的，而今天的读者能从我们的汉学家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当然，我们还需要时间。”

学术研究——百家之言

六度语音——澳门国际公开大学胡百熙提出六度语音理论，认为人类讲话其实在讲话的声调里面有六个音一样的。如果一个人懂得这六个音，学外语会快很多。这六个音就是“si si mi fa ho ti”。
西方的中国形象——厦门大学人文学院周宁在《西方的中国形象研究：问题与领域》中分析了中国形象的思维方式、话语体制、权力结构，及其乌托邦或意识形态意义，最终描绘出西方的中国形象史研究的基本前提、主要问题与学科领域，为西方的中国形象史研究提供一份地图。
文化自觉——北京外国语大学张西平教授在他的论文《文化自觉与海外汉学研究》中提到的“文化自觉是所有研究展开的根本”很好的从一个层面诠释了“我们应该用什么心态和什么方法来评价域外汉学这门学问”这个问题。
食玉神话——中国社会科学院叶舒宪在《食玉神话解》中讲述了“多元而相对统一的宗玉礼神的传统，在殷周时期形成‘中国之礼’，随后发展到儒家，提出‘君子比德于玉’的崇高理念。”他表示，根据考古提供的线索，可以断定，史前和远古时期，象征永生不死的玉，可以作为一种特殊的食物！

《周易》•和谐——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杨庆中教授的《<周易>的阴阳说对21世纪人类文明走向之可能的启示》对《周易》的时代价值给予评价，“当今世界面临诸多危机，人类如果不能发忧患心，防患于未然，其结果将是无法预测的。而《周易》的阴阳说，既重视和天人，又重视和万邦，对于人类思考当前所面临的诸多危机很有启发意义。”

点击关键词

明德

按照《大学》的说法，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而明德之始，应当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最终达至修、齐、治、平。用现在的话说，天下太平的基础在于推己及人的精神境界和内在的和谐，才有望“明明德于天下”。这是古人的遗训，是中国的智慧，也是本次世界汉学大会的题中应有之意。——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教授

冲突

戴逸教授认为，正是文明之间的差异使得世界丰富多彩，也是光辉优美，如果失去了文明之间的差异，世界变成简单，会走向低迷，但是文明差异也会产生误差，产生冲撞、对抗，直至发生战争。
罗多弼教授：“我认为引起冲突挑起战争不会是文明，而是人，能不能为此保持和平，并不取决于伊斯兰教、基督教、儒家的文化，都是取决于磨难，决定对这些文明采用什么态度，责任还是在我们身上。”

对话
“一个和谐的世界，需要汲取一切有益的文化资源。而不同文化所包含的诸多相似元素，早已为今天的对话提供了基础。” ——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在开幕式上的讲话
“今天我们的大会的主旨就是为这种对话构建平台，为学术的交流、思想的交锋，知识的双向传输和融汇，为面对人类共同的文化话题，构建共同的语境。”——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冯俊教授
“希望这场精彩的对话，不仅仅是单项的输入。”——北京大学的陈平原教授

“通过多样文明的对话促进世界的和平、安宁，正在全世界人民之间成为强烈的共识，我们在座的各国杰出的汉学家与中国的学者们应该推动文明对话的大趋势，使各国人民有更深的相互理解，更多的相互宽容，使得构建和谐世界成为我们大家共同的奋斗目标。”——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所长戴逸教授
“只有找到那些让我们分道扬镳的东西，我们才能找到对建设和谐社会有益的对话方式。”——法国驻华大使苏和

中国形象

“19世纪法国人笔下的中国，首先是一个传统的小巷，创立于19世纪的法国汉学将中国视作一种古代文明”、“……产生这样形象的第一个原因，恐怕要产生于18世纪的传教士们，这是一个历史悠久，孔夫子的国度，闷热安居乐业，生活幸福。”——北大比较文学教授孟华谈19世纪法国作家笔下的汉学形象
“如果你们看过19世纪的新教传教士对中国文化的描述，一般都是非常新时代的，就是那些中国人的道德品质很低，他们日常生活素质不高，就是只有几种宗教才能救中国。”——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教授罗曼诺夫

“外国人到中国来都以为中国人过年吃饺子，现在都会产生问题，所以研究中国形象的变迁，实际上中国形象跟中国之间的距离是非常非常有意思的问题，不但是个历史问题，而且是一个哲学的问题。”——分论坛上一位主持人的总结

跨文化哲学

“跨文化哲学作为为文化经济对话的理解奠定理论基础，提供方法论的学科备受瞩目。跨文化哲学并非由于学理上有什么重要突破，更多是由于人们对他有高度的期许，面临的问题是如何讨论引向深入，摆脱悲剧性命运。”——德国特里尔大学刘慧儒教授
“我们开始进入一个古典汉学之后的一种哲学，一种跨文化哲学的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卓新平教授

中国佛教

“一般来说，佛学不能说是中国的国学，它的发源地在印度。但是，中国化的佛教（因为佛教是发展演变的，有印度佛教，也有中国佛教）就是中国的国学，而且中国佛教又在印度佛教上做了很大的发展和创新。这些发展都是根据中国的社会背景，在儒道影响之下创造出来的。”——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博士生导师方立天
“很多西方传教士根本不理中国佛教，觉得很衰败，全都是迷信。翻译这些东西目的不是让西方人跟中国人或是亚洲人共享一个国家的经典，而是更希望可以建立中国人或是亚洲人两个共同的信仰的基础。”——香港中文大学赖品超教授

汉语国际推广

“对外汉语教学多年来一向是汉学的附庸，是为汉学研究服务的，缺乏自身的学术价值。但近年来，学习汉语的外国人，学习动机有了很大的转变，他们学习汉语的目的不再是研究古代中国，而是为了适应工作上的需要。中文终于改变了"稀奇古怪"和"无人问津"的形象，而成了一个有实用价值的工作语言。”——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周质平先生
“汉语推广研究所的建立给我校加强人文学科建设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因为它将是全国汉语国际推广的研究基地，它所做的研究是跨学科的研究，不仅包括文学、历史，同时还包括了国际关系、经济、法律等多个学科。”
“通过研究所的建立，能够加强学校队伍建设，因为研究这些学问，不仅需要在国内，还要在海外引进一批人才，而这对我校人文学科的队伍建设是有很大的好处的。”——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陈雨露教授

“五粮液”与“二锅头”

“我们刚刚喝了二锅头，中国当代文学是二锅头，中国现代文学是五粮液……”、“在国外，中国当代文学连一点地位都没有。”——德国专家顾彬在3月26日圆桌会议上对中国当代文学的言论

“他并不是说二锅头就是不能用的东西，但是他可能对二锅头有自己的批评和期待，二锅头不等于垃圾。”“从趣味上来说，二锅头更为大众一些，五粮液更为高雅一些。”——清华大学人文学院肖鹰教授对顾彬的说法有自己的见解

“世界是平的”

“全球化正在使地球变得平坦”“不同文化互相接近和渗透，这种情况的发生主要是通过一些新的媒体工具，比如说互联网，电话，电视，也通过一些商业交流交往，通过文化交流交往。”——北京大学社会学系秦明瑞

编辑：陈恔 汪晋辰 刘晓晨 冯丰
资料来源：人大新闻网 《中文新世纪》 《青年人大》